程章生  种晶晶   邓华斌/文

建国以来，上海消防部队共有三十余位革命烈士。每一位烈士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，都有一段感人的故事。然而，每一位烈士的身后，都有一群不幸的家属，或父母、或妻子儿女。他们一边忍受着痛失亲人之痛，一边忍受着鲜为人知的人生艰辛。

追寻先辈足迹，寻找革命烈属，是对先烈的缅怀，是对历史的铭记，更是对今天消防人心灵的一次震撼。

艰难的寻找

2003年7月中旬，上海公安消防总队接到公安部《关于“八一”前夕开展慰问牺牲官兵家属和因公负伤官兵活动的通知》后，上海消防总队政治部专门组织人员进行了寻找烈士的家属的工作。

对烈士的优抚工作一般都转归地方，目前，总队保存的优抚对象只有8户人家，还有二十几户身在何处？又从何处寻起？

寻找工作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件容易的事。留存的烈士登记表和《中国公安战线英烈名典》、《新中国消防50年》资料显示：没有找到的二十几位烈士家属分布在上海、河北、山东、江苏等地，而资料上登记的只有籍贯，没有确定的地址。工作人员没有气馁，先打电话到上海各区、县民政局进行核实，又数十次到市民政局、龙华烈士陵园及外省相关单位查访、咨询，终于全部找到。

其间，在寻找烈士朱建明的家属时，按照曾经登记的烈士表上的地址——虹口区武进路499号无法找到其直系亲属，电话也没有，怎么办？虹口区民政局和上海市民政局都没有烈士的优抚关系。优抚关系会不会在他的入伍地呢，父母在家乡还是上海？工作人员灵机一动，于是，抱着试试看的心理，把电话拨到了朱建明烈士入伍所在地——浙江绍兴县。

原来，办好朱建明的后事后，他的父母回到了绍兴县，随即也把优抚关系转到了家乡，让朱建明烈士的英灵回到故里安歇。

在寻找袁福良、仲金堂、赵维铸、李文富、程来安5位烈士家属时也费尽了周折。

几十年都过去了，要按照当初他们的籍贯去寻，又谈何容易？当工作人员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打烈士家乡的民政部门，得到的结果却是一个又一个毫无着落。工作人员心有不甘！再次来到龙华烈士陵园资料馆查找，终于有了新的转机，在这里，他们又相继找到了程来安、李文富、赵维铸等5位烈士的存档资料，根据资料提供的线索与他们所找在的区、县民政局取得联系。

找到烈士家属的下落只是工作的开始。掌握烈士家属的情况，将组织的温暖，部队的关怀烈送到才是目的。工作人员冒着烈日和酷暑，逐个走访、慰问烈士家属，也了解到烈士身后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。

一位守寡45年的妻子

张风梅，今年71岁，是1958年大炼钢铁时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不幸牺牲的赵维铸烈士的妻子。

因为从未谋面，在去老人家里的途中，我一直在猜想，45年之后的今天，这位烈士的妻子恐怕早就过上儿孙绕膝、安享天年的幸福生活了。

当我们按图索骥来到老人家的门口，开门的竟是一位穿着旧衣服，头发花白而又零乱的弱小老人。她就是张风梅。进门后，看到老人家里除了一张床和几只矮板凳以外，再也没有一张像样的家具。

对我们的到来，老人感到有点意外。“都40多年了，亏你们还惦记着我们……”老人一边擦凳子上的灰尘，一边说道。

在1958年大炼钢铁的一场车祸中不幸牺牲时，赵维铸烈士才28岁，留下26岁的张风梅和两个孩子，大的才3岁吗，小的还在吃奶。那个年代，一个女人要带两个小孩子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。消防部队为了照顾她，就把她安排到了上海消防器材厂工作。

为了把两个孩子拉扯大，40多年来，老人既当妈又当爹，没少吃苦。那时，消防器材厂一般都是男人干的活，但张风梅既坚强又能干，别人能干的，她照样能干；别人不会干、不敢干的，她也敢干、会干，一点不比男人差。

赵维铸烈士牺牲后，她就再没有改嫁过。如今，老人已经退休好多年，孙女孙子已经在上大学和中学。两年前，两个儿子、儿媳全都下岗在家，孙子和孙女都要念书。张风梅老人就找到退休单位和区政府，请求给她的两个儿子安排工作。在老人多方奔波和政府帮助下，两个儿子又找到了工作。可有了工作以后，两个儿子都很忙，很少来老人家里。只有逢年过节，一家人才能一起吃顿饭或住上几天。老人说，每当在这时，她感觉到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其实，老人现在的日子也很不好过，家里还有一个远在河北的90多岁的老母亲，因为退休以后条件有限，老人已好几年没回河北老家看老母了，平常只有买些东西捎回老家孝敬老妈妈。

看着老人瘦小的身材，听着老人的诉说，我们的心灵不时地被老人的坚强和辛酸震撼着。真不知老人那瘦小的身躯怎堪如此负重！在满屋凌乱堆放的各种杂物中，还放着老人中午吃落下的一些饭菜，一盆咖喱烧土、一盆烧得发黑的茄子和几个窝窝头。我们的心头不由猛地一缩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人不说她还靠拾破烂为生？她是一位性格坚强的老人，为了不碰触她那份极其苍白又脆弱的自尊，我们强忍着心头的酸楚，心中干言万语却只能汇聚成了一句话：“妈妈，请多保重，以后我们会再来看您的！”

   回来的路上，老人含辛茹苦生活的一幕幕情景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，随着岁月的流逝，她的孩子都长大成人，老人却渐渐衰老下去，唯一没老的是她那颗坚强的心……想到这里，我们胸口不由得有一种难言的痛。